全职乙女大逃猜

【苏沐秋×你】今日立秋by苦心书

※笔名就开始cue人的苦老师写的大逃猜系列文13

 【一】
 
 
现在回想起来，苏沐秋大概是那种，在烟味弥漫的小网吧通宵了一夜，依然会显得一尘不染，干净得发光的人。
那天早晨他在你宿舍楼下等你，手里拿着网吧外面的早点摊上买的豆浆，穿着打折时买的不超过一百块的白色高领毛衣，谁承想当晚就上了你们学校的表白墙。
“他的目光像晚秋缓缓落下的枫叶一般缱绻”——表白的某文科班女生文绉绉地形容道。
“胡说，我根本没看别人。”苏沐秋凑过头来咬了一口你手里的包子，有点被里面的馅儿烫到了，微微哈着热气。
你不置可否，挑挑眉：“我只希望今早你不要再被谁看上了。”
——这就是你今天特意提前起床十分钟的原因，情愿你等他，也不要再让他在“高危”的女生宿舍楼下等你了。
苏沐秋没有接话，你有些奇怪地偏过头去看他，发现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那种柔和的温暖一直漾到眼波里。
你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确实有被一见钟情的资本。作为男性，他有着一副好看、耐看，却不显得有攻击性的容貌，不说话的时候那双眼睛里也仿佛有千情万绪，却又外化成静水流深的平静。
和那些青春文学里被暗恋的白月光一样，这样的人一笑起来，好像是黄昏的时候街边的灯一盏盏亮起来，延伸到远方，让人在醺然中，有一瞬福至心灵般的心动。
“你笑什么？”你掩饰着被厚厚的衣服盖住的心跳，故意迎着他的目光看他，刚想张口说点什么，就被冻得打了个喷嚏：“啊啾！”
“我笑……”苏沐秋捏了捏你的脸，“有人在叫我。”
你瞪他一眼：“谁叫你了?我就是打了个喷嚏。”
苏沐秋将你冰凉的手牵起来，心疼地搓了搓，嘴上却还接着贫:“我听到了，你明明叫的是‘阿秋’。你打喷嚏的样子特别可爱……”
这后半句里，带了些他自己都没怎么察觉的温柔，像一阵被阳光晒过、挟着草木果香的风，悠悠打着旋落在人肩头上。
你被说得有点害羞，不知做什么反应好，只好抽出手在他背上轻轻锤了一下：“下次不许你来我们学校了。”
“干嘛。”苏沐秋不以为意，“真怕我被抢走啊？我又不是落在地上的装备，任人拾取。”
“就知道游戏。”你嗔了一声，想躲开苏沐秋再次伸过来牵你的手，却没能成功，只好红着耳朵任其作为。
他是那种典型的“好看不自知”的人，俊秀的五官即使放在这个青春正好、卧虎藏龙的中学校园中已经算得上独树一帜的出色，更何况他还有一种骨子里的沉静聪明，和还留在校园里那些毛毛躁躁的小伙子可不一样。
是的，这样一个人，竟然早早就走出校园，为生计踏上社会……
“今天周末，我带你去看个新东西，最近我和叶修……”
你根本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全副心神都在你们相握的手上：“……被老师看到怎么办。”
“噗。”苏沐秋笑了笑，“那就老样子，说我是你哥不就得了。”
“……”你无言以对，想起了他真正的亲妹妹，“今天不去接沐橙下课吗。”
苏沐秋对他这个相依为命的妹妹极好，在小姑娘学业之余，还为她报了她感兴趣的兴趣班，他说：“女孩子嘛，就应该多长长见识，以后才不会被人家骗啊。”
 
“哦，我让叶修去了。”苏沐秋回答。
“嗯……”你闷闷地点点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苏沐秋认认真真地把你们交握的手调整成十指紧扣的方式——嗯，怎么能像牵小孩一样牵自家媳妇儿呢?
“啊啾！”你又打了个喷嚏。
苏沐秋憋笑，应了一声：“诶。”
 
 
 
 
【二】
 
你从梦魇中醒来，面无表情地擦干快要流到耳侧发根里去的眼泪，起身把枕头翻了个面。
人家说重感冒的人特别容易伤春悲秋，你重重擤了擤鼻涕，只觉得两眼空空，脑袋发蒙。
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苏沐秋了，但这并不代表你不想他了。相反，你有时候甚至无理取闹地觉得，是他不想你了，所以连你的梦里都不愿经常造访。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你时常轻描淡写地告诉自己，苏沐秋的离去并没有留下什么痼疾，只是，你有时候会害怕打喷嚏而已。
因为叫“阿秋”的时候，没有人会回一声“诶”。
这种感觉就像顺应时节造访的感冒病毒，一年之中总要有那么几天犯一下，时不时让人难受得快要死掉了，实际上却并不会死。
开机，拉开厚重的窗帘让自己透透气，你咳嗽了两声，发现自己错过了昨晚苏沐橙发来的短信:
『起飞的日期，是在后天么？』
许多年过去了，这段时间久到曾经跟在哥哥屁股背后的可爱小女孩都长成了有模有样巧笑嫣然的大美女。苏沐橙本来有足够的理由和你这位无名无分的“嫂子”断了联系，但她没有，你们始终保持着联系，毫不回避而又心照不宣，仿佛彼此间的某种痛觉练习。
那是她血脉相连的亲哥哥啊，她的心里必然比你痛得多，可这个姑娘却表现得比你坚强那么多，哪怕是在当年新伤之时，也没有忘记用她仍显稚嫩的手掌握紧你颤抖的手。

你坐在窗边，为自己点了一支烟。
窗外是又蓝又高、抬头望不到边的纯净天空，秋天特有的天空。风把白色的窗帘掀得哗啦作响，像一只只欲扬起的帆。
把头靠在窗沿上，你把这方湛蓝得像要流泪的景象收入眼底，好像希望真的有一艘船能带你逃离——逃离这你如今最怕的秋季。
后天，后天就是你的逃离日，你将要乘飞机逃往大洋的彼岸。这片伤心地的秋天总是一成不变得令你难以忍受，经年往复，仿佛一把刀子，以苏沐秋十八岁那年为圆心，在你心尖上一圈圈刻下年轮。
你不喜欢十月是秋天，还好在你马上要飞往的南半球，十月是春天。
　
 
 
 
　
【三】
 
 
你喜欢春天。
某年风轻日暖的四月，你曾经在属于苏沐秋的、昏黄的小出租屋里做过一个梦。梦里的苏沐秋牵着别的女孩的手，目不斜视地从你身边经过，你气冲冲地挡到他面前，他也好像根本看不见你，与那个看不清面目的女孩说笑着从你身体中穿过。
你在他的眼前变成了“不存在”。
醒过来的你又生气又委屈，迷迷糊糊不由分说地牵起苏沐秋的手就狠狠咬了一口，留下一个带着血痕的牙印。
“嘶……”正在荣耀的苏沐秋一开始是有点莫名其妙的，但看到你满脸的泪痕后语气自然地软了下来，“怎么啦？”
“你无视我！你和别人在一起，你不要我了呜呜呜……”
在你一大通语无伦次的控诉下，苏沐秋总算大概猜到了原因，哭笑不得地揉揉你的脑袋：“我没有啊，我什么时候这么混蛋过了？”
“你有！”你无理取闹地一头撞进他怀里，撞得苏沐秋咳嗽了一声。
“就在梦里！”果然……
苏沐秋摇摇头，只好就这么把你抱在怀里，一下下轻轻拍着，等着你平静下来。万幸在哄孩子方面，他经验丰富。
慢慢从噩梦带来的情绪中清醒过来的你浑身一震，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一阵羞窘，却更加不好意思从苏沐秋怀里抬起头来看他，于是选择暂时当鸵鸟。
“不哭了，嗯？”苏沐秋将下巴枕在你发顶上，声音里带着点闷笑。
“对不起……”你磨蹭着从他怀里钻出来，拉过他刚才被你咬了一口的手，“疼吗？”
“不疼，应该也不会留疤，好可惜。”苏沐秋回答。
“说什么呢！”这么好看的一双手，要是真的被你留疤，你怕是要愧死。
苏沐秋笑笑：“留了疤，我就能拿这个要挟你一辈子，让你永远都乖乖做我的人。”
你明知道他是开玩笑，却还红了脸：“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是说今天叶修要过来吗，人呢。”
尽管你岔开话题的方式很不高明，苏沐秋还是很乐意回答你这个问题：“哦，在门外。”
你奇怪：“那怎么还不让他进来？”
苏沐秋难得心虚地避开了你的视线：“这不是，你睡着了嘛……我才不想让那家伙看到我媳妇儿的睡颜……”
一门之隔的叶修刚点着第二支烟，便在看到楼梯转角的那个身影时匆匆掐灭了，他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沐橙，你下课回来了啊。”
小姑娘开朗，和叶修也很熟悉了：“嗯！”
“你哥重色轻友，你管管。”叶修丝毫不觉得向苏沐橙这么个小姑娘告状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放屁。”门开了，苏沐秋把自家沐橙牵过来，对叶修道，“还不快滚进来。”
于是，变成了你们四个人排排坐。
你整理了一下自己刚刚睡得有点乱的头发，端端正正地坐在苏沐秋那张小床边，把书包往里头挪了挪。
“哥哥，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谈啊？”苏沐橙很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但不是坏事——是那种类似于马上要开一瓶饮料庆祝的味道。
你也面带询问地看了苏沐秋一眼。
“还是我来说吧。”叶修习惯性地把烟夹在指间摩挲着，却并不点着，“我和老陶商量好了，咱们今天就把合约签了。”
合约？什么合约？你一头雾水。倒是苏沐橙隐隐有些猜到了：“之前就说荣耀要组建职业联盟了，没想到陶老板这么快就下定决心了呀。”
叶修扬唇：“是的，以后……就是‘嘉世战队’了。”
你的目光自始至终没从苏沐秋身上移开过，只见他有些凝重的表情渐渐转为坚定，接着是如释重负地一笑：“是啊，职业战队。”
“我看了，合同待遇是抠了点，不过以老陶目前的资金水平，已经很够意思了。”叶修说。
苏沐秋摇摇头：“人家放着好好的网吧不开，来陪我们搞战队，确实已经很够意思了。”
“老吴也来，和他的‘气冲云水’一起。”
苏沐秋从容一笑：“那看来，咱们得拿个冠军回来了。”
苏沐橙适时欢快地鼓起掌来：“哥哥好厉害！”
叶修瞥了她一眼：“我呢？”
苏沐橙笑眼弯弯地点点头：“也厉害。”
叶修不置可否地挑挑眉，用胳膊捅了捅苏沐秋：“你家妹子懵了。”他说的自然不是苏沐橙，那么就是满目憧憬的你了。
“真好啊……”你几乎憋不住脸上的笑意，“这么厉害的阿秋终于要被所有人看到啦。”
苏沐秋将撑在床上的手一点点向你这边挪过来，勾住你的手指：“不是不喜欢我被其他女生看到么？”
小儿女任性说的话被当着叶修和苏沐橙翻了出来，你面颊绯红：“那不一样！我希望……更多、更多的人都能看到阿秋的荣耀啊。”
“会的。”苏沐秋棕色的眼眸中写着志在必得，他摸摸妹妹苏沐橙的脑袋，“注册职业选手的账号卡，就用‘沐雨橙风’吧。”
 
 

当晚，你们开了一大瓶可乐，又开了一大瓶橘子味汽水。
空气里不同寻常的味道果然是甜的，明明谁都没有喝酒，打了一大个嗝之后，却好像都要醉了。
苏沐秋的目光从苏沐橙那边转过，又笑眯眯地梭巡到你脸上：“现在我还要说一件大事。”
“什么。”你有点紧张。
“你们两个的作业写了吗？”
“……嗝。”
高中生的作业实在是太多了，今天周五，你跟父母报备了去同学家写作业，本来是撒谎的，没想到真的在苏沐秋那里写作业到深夜。
苏沐橙已经回房间睡了，叶修还在电脑面前半耷拉着眼皮——别看他这样，清醒战斗到天亮是没问题的。
苏沐秋放下游戏来看你，只见你捏着笔坐在茶几跟前一下下点着头，游离在彻底睡过去的边缘。
“噗嗤。”他忍不住笑出声，伸出双手捧住你的有点肉肉的脸庞，“都这么困了，还这么乖啊。”
你勉强抬起眼皮，傻傻地对他笑了一下：“嘿嘿。”
你这毫不设防、迷迷糊糊的样子，让苏沐秋鬼使神差地心动了。他突如其来的吻让你瞬间清醒过来，身体僵硬了一瞬，却还是任由他顺理成章地将你推倒在柔软的沙发上。
你闭上了眼睛，睫毛轻轻颤抖。那是一个由苏沐秋主导的、有点大人的吻，唇齿交缠间，你们的呼吸都渐渐急促了起来，然后你感觉到他的手伸进了你衣服下摆，激起皮肤上一小片鸡皮疙瘩。
紧张，紧张地快要炸掉了，却奇妙地没有哪怕一点抗拒。
苏沐秋又在你唇角亲了亲，拉开了一点距离，来找你的眼睛。他眼里有什么足以让你呼吸一窒的东西在燃烧着，却没有让人觉得危险的攻击性。你说不出话来，只是同样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仿佛一场拉锯。
终于，你看到苏沐秋顿住了，然后自嘲似的笑了一下，翻身坐起来：“对不起。”
你也慌慌张张地坐好，摇摇头：“没……”
苏沐秋握住你放在膝盖上的手，珍而重之地轻轻吻了一下。
窗外开在路灯下的夜樱，飘落了它的第一片花瓣。
 
 
 
 
【四】
 
你的手腕上有一道疤，很深的那种。
父母曾经用尽办法地想要带你去把它去掉——哪怕遮掩式地弄浅一点呢？可你自己却不以为意，还开玩笑地把它叫做“花环”。
这是很不好的事，你当然知道的。你再小一点的时候，大概也是义正言辞地劝别人好好活下去的那些善良之人中的一员，可经历过某些事后，你愈发明白：谁能指责他人的赴死呢？谁能代替他人受挚爱之人离去的抽骨剜心之痛呢？
收到噩耗后那大半年的事你都有点记不清了，只有手腕上这个疤还在不厌其烦地提醒你你经历过的某些现实。医生说那是人脑的自我保护机制，人类啊，正是一种靠遗忘才能活下去的生物呢。
你选择了活下去。
浑身蜷缩抽疼的心神恍惚间，你曾经看到苏沐秋在跟你说话，他的表情是你从未见过的震怒和严肃，吓得你快要哭出来，他身后挥舞着一双发着光的羽翼，他让你好好活下去。
你不确定这是不是又是一个梦，唯一能确定的是，这是混杂在砒霜之中唯一的蜜糖。正当父母严阵以待怕他们出院的小女儿再度犯傻的时候，却发现你仿佛被解了咒似的，剪去一头乱糟糟的长发，嘴角挂上了浅浅的笑，又是一副努力面对每一天的样子。
看着他们忍不住落泪的样子，你按捺下心酸。正因为经历过这样的痛苦，所以没办法自私地让身边的人也经历一次了。
“死很简单，活着，才是更难的事啊。”已经穿上嘉世红色队服的叶修来看你的时候，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人能自己选择什么时候结束自己的生命，是很不容易的，但是没有想好就懦弱地决定去死，是很混蛋的。”
 
 
 
 
【五】
 
你给一个叫“秋木苏”的QQ号发了很多消息，但你决定，今天是最后一次。
『我要走啦，你会来送送我么？』
『拜拜。』
“飞机即将起飞，请您收起小桌板，打开遮光板，调直椅背……”
你想起方才在安检口苏沐橙给你的那个大大的拥抱，再次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眯起眼睛，终于是拉下眼罩，选择一觉睡去。
飞机下降的时候有些摇晃，你拉着大大的行李箱走出机场，看着各色鲜明的异国面孔，不知道是被空气里的什么花粉刺激到了，忍不住停下来，打了个喷嚏。
“啊啾！”
恍惚间，身后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诶。”
你一时间不知道这里是春天还是秋天。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今日立秋。